2014年5月9日 星期五
廁紙與銀紙
不少地道食肆待客至上,作興桌上常備廁紙一卷。沒錯,是一卷廁紙,非一盒紙巾。廁紙的「原廠」用途不必多贅,不過中國人不理黑貓白貓,能供食客擦嘴抹手用的,就能登得上飯桌。大家習以為常,也就成了本土特色。
不過,自從一次歐遊面懵瘀事後,我誓不再在吃的地方手碰廁紙。
話說一次我人在維也納,患上重傷風,包雲吞的速度高達一分鐘四五個。四處張羅袋裝紙巾不果,最後買了一卷廁紙,塞進手袋裏。後來我到瑪麗皇后蛋糕原產地朝拜。就是鼻子不爭氣,在那優雅的caf甫坐下即又鼻水直流,我馬上從手袋掏出救星。雙手忙於包雲吞,廁紙就擱在那小小的雲石圓桌上。就在那一刻,音樂之都的時間彷彿為之停頓。侍應的目光直射向我,先是震驚與不可置信,繼有蔑視及不屑,再搖頭嘆息:「Oh,please!」就連在旁的友人也開始嫌棄我,在我還未來得及反應之時,已把那卷廁紙收起來,並嘀咕:「這不是廁所呀!」那一刻我所感受到的無地自容,足以將我與廁紙的關係永久禁錮在廁格之內。
當然,要理直氣壯也是可以的:嘿,廁紙也是紙,且我擦的是自己鼻子,既不傷天亦不害理,干卿底事?然而那一刻,我是真的羞愧了—— 這不涉及民族自卑與否,而是在他人的地方,做出他人文化無法接受的事,引起了別人情緒上的騷動與不安,因而感到的尷尬與難為情。
差不多十年前的尷尬事,要把它寫下來,仍免不了有點面紅。我理所當然地以為羞恥之心,人皆有之。當然,最近遍地黃金的恐慌讓我發現人性之扭曲。
扭曲不在於他們有損公眾生,公然無視法紀。畢竟,連大媽大叔也可在眾目睽睽下隨時隨地解手自若,猶如佛洛依德理論中的肛門期幼兒,這種目空一切的態度,某程度未嘗不是一種禪境,叫人拜服。扭曲在於他們被指犯法後,竟然面不紅耳不赤,還反指港人小事化大,啟動兩地官方機器,叫港人包容!有人公然犯法,我們卻有法不執,還得謹記貴客們對本港經濟貢獻。那不就是要我們用人民幣蓋雙眼,齊齊時運高睇唔到,再用法律文本作廁紙替貴客擦屁股?只怪我對人性的體會太膚淺了。
有錢就可以犯法—— 這訊息也實在太露骨吧!香港廉正公署的招牌,自貪湯及宋林後,已經黯然無光,犯不非要把它拆下來不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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